小心——小心！狮子二号呼叫狼一号，9点钟方向，有印第安人——印第安女人，已经咬住——要引到你那里去！”汉斯对着听筒中气十足的指示道。 莉莉在一旁听他胡言乱语，以为汉斯撞坏脑子了。不是说给京特打电话么，可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？ “好了，给你听。”汉斯突然又恢复了人类语言，将听筒塞给莉莉，期待的搓着手：“京特想和你说几句。” 莉莉接过电话，矜持的小声问候道：“你好，京特，我是莉莉……”在现代，十几岁的她曾虔诚地把京特那本深奥的回忆录拜读了一遍又一遍，渣德语水平也由此得到质的突破。京特爷爷，就是她的恩师…… “你好，莉莉，莫尔德斯联队驻布良斯克办事处向你问好。终于能和真人说上话，我还以为自己飞在云端呢。你是我们的救星，把大家的耳朵从汉斯的日日念叨中拯救了……”京特的声音跨过万里传来，虽然有些失真，莉莉也能感受到里边的暖意和友好。 她放松下来，“你别理汉斯那家伙，他疯了！你听听，刚才都在瞎说些什么狼啊狮子的！哪里有印第安人？” 那边安静了片刻，莉莉刚以为信号断了，这边厢的汉斯就和远在俄罗斯布良斯克州的京特同时爆发出狂笑，窘得她差点扔下听筒就跑。“这要怪他，莉莉！”京特忍笑解释道：“这是我们作战时的黑话，狮子2号是他的代号，狼1号是我，印第安人，呃，是对敌人的统称……意思就是你在他旁边，要交给我呢。快打他！等回到这里，我们整个大队的人都要给他一顿好揍！” “狮子？就他？为什么不叫他兔子？”莉莉没为“印第安人”生气，而是嬉皮笑脸的戳了汉斯一把，他正在旁边竖起耳朵，想听听京特都说了些什么。 “你可以了！还我，要说正事呢。”汉斯一听兔子就佯怒，她把听筒递到他耳边，自己也贴上去，只听那边道：“不声不响就订婚了，你还有什么好说的？” 这是基情四射的怨妇口气？莉莉目光炯炯，汉斯扬着嘴角：“我有正经事，麻烦你转告一下咱们的大队长先生，有一位随军女医生要补充过来，让他们尽快做好准备。” “你什么时候对杂事上心了？哦！汉森，你这个狗东西！莉莉，莉莉，听得见吗？他是不是打算把你骗来东线了？你别信他的，俄罗斯一点也不好玩，伊万爱上我们了，时不时就把大堆子弹当礼物送来，我想姑娘家不会喜欢这个……” “不，京特。”莉莉认真的打断他。“是我自己要去的。我差不多毕业了，上战地是职责。没有关系，我家人都表示支持……”才怪。 汉斯又夺过话筒。“还有一件事！老朋友，我从不对你撒谎，所以现在必须通知你，我们已经在明斯克的机场晚上就到基地了快准备来接我们吧！”一气说完，他就赶在对方反应过来前挂断了，和莉莉相视着大笑起来。 莉莉此举不可谓不胆大妄为。事情经过是这样的，今天早上，就在汉斯要出发回苏联的时候，她提着行李箱走下楼梯，平静的对早餐桌上的父母宣布：“爸爸妈妈，我要去参加实习了，再见。” 等她走到大门前，父亲的声音才追着传来：“什么？！你要去哪里，莉莉？” “实习，在布良斯克——我知道你们不认识，没关系，不是很远，一个月左右我就回来！”扔下这句，她就飞快钻进早已找来的出租车，绝尘而去。此事她谋划已久，凭着在医学院的成绩，更多是戈林的面子，莉莉的整个计划都畅通无阻。毕竟，会主动去东线的医生也很少，更别提女人。反正她在这个年代的计划止于拯救汉斯，等5月22日平安度过，她也就可以准备回现代去了，才不管便宜父母会怎么想呢。送她穿越的保护协会，想必也不会让她在这里作威作福太久吧？ 解决汉斯的顾虑还要更简单。及时赶到柏林近郊的机场，她就直说，是戈林让她来当典型的，好号召广大女性加入空军辅助，别担心，她不会呆很久。汉斯揣测有戈林的授意，莉莉准不会有事，便兴冲冲的把姑娘拉上了He111飞机。 飞机降落得比预计略迟，到达布良斯克北机场时，早已过了晚餐时间。夜幕下，借着跑道灯光，莉莉看到军官们站在前面，整个大队的飞行员在后面列队，迎接他们联队这位年轻王牌回归。穿越的这个月来，她跟着戈林这帮人也算见过大阵仗了，很好。莉莉丝毫没受宠若惊，只管摘下象鼻子似的氧气面罩，放下帽子上的小黑色面纱，抚平衣裙，便起身挽着汉斯走下飞机。 他们忙着互相行礼，莉莉趁机四处打量。领头那个半秃的大叔准是大队长格拉瑟，左边那位不认识，右边那位文青气质浓厚的只能是京特同志了。嗯，后面有个看起来非常桀骜不驯的酷哥，那是JG51日后的头号王牌托尼哈夫纳……哇塞，自己太牛了，凭着在现代翻翻他们联队的图册的经历，就记得住这么一大串人；在考试的时候怎么就不行呢？一定是真爱的力量，真爱改变历史，真爱改变世界……矮油，那边的小帅哥别老盯着自己啊。莉莉·玛丽苏·伯恩克小姐突然有种预感，靠着熟悉这么多伙计的本钱，她一定在这里混得要风得风要雨得雨。空军美人都是我的了，我是女王，哈哈哈哈哈！…… “莉莉，莉莉？你胡说些什么？”汉斯的轻声呼喊打断了她的脑内剧场。 “呃？”玛丽苏小姐蓦然回到现实，她她她到底说出口什么了？！“您好，秃……上尉先生。我是莉莉•伯恩克，新来的医疗助手。”先讨好顶头上司要紧。 “也是小汉斯的未婚妻。”“莉莉玛莲吗？”大家七嘴八舌的哄笑，让莉莉觉得这都是报应。一定是飞机坐太久才会头脑发热的，都怪汉斯！等等，这叫什么逻辑？ 拼了命假装晕机，她才得以逃脱。东线果然名不虚传，虽然现在是五月，苏联气候最好的时节，冰雪尽消，花草繁茂，夜里依旧凉飕飕。而分给她的小房间，尽管已经是优待了，还是足以令正常女性感到痛苦不堪。命苦只能怨自己，汉斯他们住的地儿，只怕好不到哪去。挺住，莉莉，想想汉斯会摆脱死神，拥有幸福的完整人生，那时候你多高兴！或许，或许，你真的会在他生活中占一席之地……莉莉倒进略带霉味的被褥，自己对着空气笑起来。 如果说过去，她对汉斯的情感还有几分出于对偶像的幻想，现在，每多接触他一分，她的感情就加深一分。她是多喜欢这样一个他，尽管有种种不完美，在莉莉心中都是最好。她爱他！真的…… 第二天大早，汉斯规律的声音便从门外传来：“莉莉，伯恩克医生；莉莉，伯恩克医生……” 幸亏莉莉早洗漱完毕，换上簇新制服了。这家伙，以为自己是谢耳朵吗？她好笑的拉开门：“早上好，少尉先生。” 汉斯显然没料到她起床了。他一惊，略微后仰了身子，上下打量起莉莉的新造型。深蓝的制服很衬她肤色，暗金色长发已经盘在脑后，压在船帽下，透出与过去截然不同的干练。“挺好，真有点医生的味道。” 莉莉抱着手臂，他的满意神色没有逃出自己眼睛。“那，少尉先生，这么大早的，有病需要急诊吗？” 汉斯突然回头，确信无人经过后，才低声道：“是的，医生。我难受了一整夜，有人说这是相思病……” 她拉他进屋，关紧房门。“正好还有药，只够你一人的份量了。” 他深深看她，眼神聚焦在女孩红菱般的小嘴上，猛然低下头。 治完汉斯的“病”，他作为她的中队长，带领莉莉熟悉起了环境。她将成为维斯医生的助手，负责轻伤员的治疗。转完了医疗室和飞行员休息室，莉莉正要问他今天有什么任务，一个与他俩年纪相仿的飞行员突然跑到汉斯面前：“少，少尉先生，飞机已经准备好了，我们能出发了吗？” 莉莉扬起眉毛，汉斯介绍道：“戈茨，这是伯恩克医生；莉莉，这是伯格曼下士，他刚分来，我负责训练他呢。” 哦上帝啊……莉莉瞪着这倒霉家伙，蓝眼睛透出不祥的气息。她记得可清楚了，这家伙就是汉斯出事那次带的僚机。如果不是他拖后腿，汉斯的飞机也不会被毛子击中…… “哼，您好伯格曼先生。我要去上班了，你们二位也有事，那么，再见。”她没好气的甩下这句便走了。 在新岗位上的头一天，莉莉都心烦意乱。一看到伯格曼，她就不可避免的想到汉斯的最后一战。着火的苏联轰炸机已经下坠，那机枪手还是设法击中了汉斯的飞机。他的引擎熄火了，拖着白烟的战机向西滑翔而去，却还是没能回到基地，就在离阵线九公里的地方迫降着陆。然后，然后…… 她突然意识到，她目前设想的拯救计划有多不靠谱。告诉汉斯千万远离任何Pe-2轰炸机？自己跑去他迫降的森林等候？简直是神经病，她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在5月22日出去，这才是正道。作为伯恩克医生，她确信自己有很多途径达到目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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